心疼
文:鍾玲珍/圖:黃淑梅
一句話、一個眼神、甚至一個疲憊的臉色，可曾讀懂他的心？特別是正當年少時光，看起來特別孰悉的人，可曾懷抱謙卑的心去讀懂他的日出月落的生命畫面？
一連好幾天兒子的Line都已讀不回，好不容易和他通上話，卻感覺他口氣很壞。母子倆相隔好幾百公里，距離上次見面也已過半年，雖然很想念他，但他聲音裡透著不耐，我不敢多問，匆匆結束通話。
一直等到週末放假，才知道這週兒子很忙，天天工作十二個鐘頭以上，有一天甚至工作了十八個鐘頭。
突然間腦海閃過一個身影，是我中年的父親。四十年前的事了吧！那時父親偶會接幾乎趕不出來的單，工廠的機器得轟隆隆從白天響到深夜。加班的工人下班時臉都累得垮垮的，而父親則在工人離開後，獨自留下來繼續趕夜工，有時甚至忙到整夜都沒睡。
那種時候父親的臉色多半不會太好，我們孩子幾個都識相躲得遠遠的，如果你膽敢惹禍，那肯定有得罪受。家中的氣壓明明已經很低，偏偏此時母親還要嘮叨：「你們要好好唸書啊！有沒有看到你們爸爸賺錢這樣辛苦？要拉拔你們五個不容易啊！」我沒敢吭聲，但心裡很不耐煩，覺得當小孩很可憐，得看大人臉色。
此時此刻，就在心疼兒子的當下，我突然懂了那是母親對父親的心疼，而我隔了四十年才懂得心疼自己的父親，只因我那鐵錚錚的父親，從不喊累，從不訴苦......當我恣意活在他為全家撐起的一片天底下時，只覺得理所當然，渾然不覺他也是別人的兒子，他會累、會苦，而我連一句體貼的話也不曾說過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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